转身看见姜峤。 见避无可避,姜峤抬眸,启唇出声道,“你此刻方便么?” 霍奚舟颔首,终于对身边的女娘们说了第一句话,“借过。” 女娘们看见姜峤还是略微有些心虚,都脸色讪讪地抱着茶壶散开了。 霍奚舟走到姜峤跟前,“找我?” “借一步说话。” 姜峤扫了一眼四周的男女老少,低着头转身离开,霍奚舟紧随其后。 两人走到一处避人的角落,姜峤才重新转回身,面朝霍奚舟站定。 姜峤咬了咬唇,拉起霍奚舟的手。 霍奚舟愣住,眸底闪过一丝异色,薄唇微启,可话还未出口,掌心忽然传来一阵冰冷粗糙的触感。 “你要的东西,还给你。” 姜峤迅速收回自己的手。 霍奚舟面色微顿,指腹摩挲着掌心的异物,玄鹤出云的纹路,磨痕、穿孔,微微卷起的边缘…… 是那三枚护身铜钱。 霍奚舟手指轻动,将铜钱攥进掌心。姜峤为何突然愿意将铜钱还给他…… “霍奚舟。” 姜峤猝然出声,“青萝虽未恢复记忆,但你应当也能看出,她对我十分亲近。那么我与钟离慕楚,究竟谁说的是真话,想必你心中已有答案。” “……” 霍奚舟没有说话,姜峤便又低垂着眼,自顾自缓慢说道,“你曾护过我,但也伤过我。我曾骗过你,想过要报复你,但也救过你,救过青萝……你昨日也说了,无论我要如何清算,都奉陪到底、绝无怨言,是不是真的?” 霍奚舟唇角微抿,“……是。” 姜峤静了半晌,才抬眼看向霍奚舟,口吻坚定,“那我要你尽快离开归云坞,就当姜峤已死,就当我们从未相识过。” 霍奚舟眸色骤深,狠狠攥了一下手中的铜钱。 姜峤看向不远处说说笑笑、其乐融融的归云坞众人,“往后,你在外面做你的大将军,我在这山里做我的许云皎,井水不犯河水。你放心,留在这里隐居,是我毕生所求,我愿发誓,余生绝不再踏出归云坞半步。” 姜峤收回视线,重新看了霍奚舟一眼,“世间再无姜峤,南靖境内更不会再因姜峤掀起任何风浪。” 可令她意外的是,霍奚舟脸上竟没有丝毫释然之色,那张刀削斧凿般的侧脸仍紧绷着,比寻常更加冷硬,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不知在看何处,眸底却翻涌着直白而赤/裸的不甘。 姜峤隐约察觉到什么,后退一步,微微皱眉,一字一句强调道,“霍奚舟,你必须成全我。这是你欠我的。” 两人对峙着,四周安静异常,唯独剩下水声与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霍奚舟才收敛了眸中异色,终于开口道,“姜峤,你当真觉得躲在归云坞里,就能避开外面的所有风波?” “归云坞外的阵法百年来都未有人破解……” “那是没人知道岐山里有归云坞的存在。” 霍奚舟冷冷道,“一旦露出首尾,情状就大不相同。若换做手段狠辣些的人,何须管你什么阵法,只要一把火烧起来,将那些布阵的树木草叶烧个精光,阵法自然不攻而破……” 姜峤一惊,蓦地抬眼看向霍奚舟,眉眼间不着痕迹地掠过一丝震愕和惧意,但转瞬就被她压下,“……除非你说出去,否则没人会知道!” 霍奚舟眉峰沉了沉,移开视线,转身便要离开。 姜峤慌忙往前走了几步,拦在霍奚舟身前,反复确认,“霍奚舟,你不会说出去的,是不是?” 霍奚舟垂眼,目光轻飘飘地自她面上掠过,眉眼间浮起一丝自嘲,“归云坞于霍氏有恩,你当我是什么人?” “……” 姜峤目送霍奚舟离开,心里那块大石头却并未落下,反倒比之前更加不安。 不过也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拿到那枚铜钱后,霍奚舟便没了再与她纠缠的兴致,总之这日过后,霍奚舟好几天都没有再在她面前出现。 姜峤最初的那点不安也很快被抛之脑后。她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其他女娘们一样,投入到了山神节的筹备中。 没过几日,归云坞终于迎来了山神节。 江北多的是巍峨高山,所以百姓们对山岳格外尊崇。山神节原是那边的习俗,用来向山神寻求庇佑,祈福。许氏归隐此处后,将这一节日保留了下来。 在这一日,归云坞的所有女子都要穿红白两色的衣裙,男子则服黑色。天还未亮时,便要宰杀牲口祭祀山神,然后大摆宴席,到了晚间,年轻男女则会围着篝火,吃肉喝酒,欢歌起舞。 夜雾四起,篝火越燃越旺,老人们都已经自觉离开,将空间让给了年轻人。 许老太太想着这是姜峤第一次过山神节,走之前便令许谦宁看着她,多加照顾。可许谦宁一门心思都在霍青萝身上,一直隔着姜峤,频频望向霍青萝,姜峤不厌其烦,终是识趣地换了个位置。 可她这么一离开,便让其他人寻到了“欺负”她的机会。哥哥姐姐们将她推到了正中央,硬是要她也跳支舞。 姜峤面颊烧起些绯色,略微有些失措站在原地。 归云坞的人自然没有恶意,不过是沿袭了江北人不不拘小节、豪爽洒脱的脾性,所以格外热情。所以姜峤也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让她弹琴奏曲也就罢了,可跳舞这种事,她是真不会。 直到姜峤已经被拱火拱得下不来台,许谦宁才终于有所察觉,蹭地站起来,拦在姜峤面前,“莫要为难我表妹。” 旁人哄堂大笑,“许谦宁,你还记得你有个表妹啊?” “闭嘴!” 许谦宁踢了说话的人一脚。 四周的喧闹声总算稍微弱了一些,姜峤从地上捡起一片叶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跳舞,我真的不会。不然,我给大家吹个什么曲子吧?” 众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捧场地吆喝起来。 姜峤在篝火边坐了下来,一边仔细擦拭着叶子,一边想着到底要吹些什么。就在她思索的这段时间,溪泉边已经安静下来,只余下阵阵山风和篝火燃烧的声响。 不知为何,这情境竟令姜峤忽然察觉到了一丝熟悉感。她抬眼,眸底映着窜动的火光,脑子里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一段旋律。 下一刻,她抬手将叶片凑到了唇畔,轻轻吹响。 悠扬悦耳的旋律自溪泉边飘散开,令之前热烈而躁动的氛围慢慢宁静了下来。众人原以为姜峤会吹奏什么名曲,却没想到竟是一支闻所未闻的俗谣。虽然旋律简单,可渐渐的,竟也听入了神。 “云皎表妹吹得这是什么曲子?” 有人用胳膊肘戳了戳许谦宁,小声问道。 许谦宁摇头,“我也没听过。” “为何我觉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