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愿意,我们便再在建邺待些时日,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们再启程……” 姜峤擦了擦眼泪,再抬眼时,眉眼间已没了最初的无措,“阿母,父皇薨逝是我们离开建邺的最好时机……早了晚了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是么?” 许采女哑然。 的确,所以她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实施死遁计划…… 姜峤咬了咬唇,“那我们走吧。” 与许采女敲定一切后,姜峤终是下山去了一趟武安侯府。 霍奚舟听闻她来了,刚晨练完,衣裳都没换,便匆匆赶了过来。站在姜峤面前时,那英挺的鼻梁上还沁着汗,发丝也一绺一绺地垂在额前。 “找我有事?” 霍奚舟呼吸略有些不稳。 姜峤低垂着眼,抠着手指,“嗯……” 她斟酌着要如何开口,又觉得上来便道别有些突兀,于是便随口寒暄了几句,“你给心上人挑的首饰,选好了么?” 霍奚舟叹了口气,“……没有,我想把所有好的都给她。” 姜峤点点头,从衣袖里掏出一方首饰盒,递给霍奚舟。 “这是……” 霍奚舟低头打开,锦盒里竟然是他在珍宝阁见过的那只玉白手镯。 霍奚舟僵住,错愕地看向姜峤。 “我挑来挑去,觉得这只玉镯挺好的,便买下来了。” 姜峤小声道,“这是送给你的,也是送给她的,希望你们往后恩爱和睦,能白头到老。” “……” 霍奚舟拿着那只触手温凉的玉镯,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姜峤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终于深吸一口气,“有件事……” “阿峤。” 霍奚舟竟是与她异口同声。 姜峤顿了顿,“你先听我说。” 霍奚舟蹙眉,却不肯退让,“还是让我先说。” 两人正拉扯着,一下人竟是匆匆闯了进来,神色慌乱地通报道,“世子,陛下不好了……侯爷唤您立刻进宫。” 霍奚舟只能将自己要吐露的心声暂时放一放,疾步离开。而姜峤也没能告诉他,自己的死遁计划。 从武安侯府离开时,姜峤回头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决然地收回了目光。 当夜,皇帝于行宫崩逝,宫里宫外乱作一团。暗夜中,诸多势力在不动声色地较劲,剑拔弩张,杀机毕现,整个武安侯府亦是如履薄冰。 直到日光升起,一切方才尘埃落定。 不知为何,霍奚舟这一夜总觉得心里不安。所以从皇宫里离开后,他第一时间不是回武安侯府,而是纵马出了建邺城,往灵霞寺疾驰而去…… “世,世子!” 灵霞寺的小和尚满脸都是被熏黑的痕迹,“禅房昨夜不知怎的起了火……偏偏就是五皇子殿下和许娘娘的那两间……” 霍奚舟站在火势未歇的禅房前,脸色煞白,眼底仿佛也被那火光映得血红。 有那么一刻,他竟觉得这一画面似曾相识。 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无力而崩溃地站在这样一场大火前,恨不得将自己也抛进去,与那人同生共死…… “找。” 不知过了多久,霍奚舟才将一字一句碾碎,缓缓启唇,嗓音里沾着寸寸腥气,哑得不像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霍奚舟两日未曾合眼,在宫里耗了一夜,又在灵霞寺耗了一整日,已经精疲力竭,最后,是霍靳亲自来了城郊,将他敲晕带回了武安侯府。 夜色漆黑,憧憧树影透过窗格映在了床帐上。 疲乏至极的霍奚舟却在梦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瞬间惊醒,一睁眼,便看见坐在榻边的姜峤。 他一怔,恍惚又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姜峤的脸。 凄白的月光下,姜峤穿着一身白衣,脸上挂着笑,宛若游魂般喃喃出声,“霍奚舟,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走啦。” 此话一出,霍奚舟眼底的侥幸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闭了闭眼,唇畔扯出一抹苦笑。 见他一幅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姜峤仍未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什么歧义,还以为霍奚舟是在生自己的气,气她没有提前将计划告知。 可她这不是一逃出来,就来侯府跟他道别了么? “霍奚舟?” 姜峤伸手去推搡他,就在她碰到霍奚舟的一瞬间,他竟是也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坐起身,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霍奚舟紧紧拥着她,埋头在她耳畔低声道,“我不答应……” 霍奚舟抱得太紧太用力,姜峤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忙拍打着他的后背,“你先放开……” 霍奚舟却无动于衷,近乎疯魔地嗅着姜峤身上的气息,口吻痛苦而坚定,“我不准你走,也不准你死……你是我的,谁要来要你的命,都必须先问过我……” 姜峤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没有……唔。” “死”字尚未出口,霍奚舟冰冷的唇瓣便覆了上来。 姜峤蓦地瞪大了眼,犹如五雷轰顶般,定在了原地。直到唇瓣上厮磨的触感愈发炽热,她才霎时惊醒,抬手便要推开霍奚舟。 霍奚舟却不肯罢休,一手攥紧了她的手腕,一手又扣在她的腰后,将她揽得更紧更近,手背上的青筋都在隐隐浮动。 “霍奚舟!!” 姜峤挣扎着别开脸,惊叫了一声。 这一声将霍奚舟从浑浑噩噩中扯出来了些许,他恍然意识到,怀里的姜峤是有温度的,而他扣着的手腕也隐隐跳动着脉搏…… 霍奚舟的眼底再次迸溅出光亮,扶着姜峤的肩,仔细打量她,“你还活着?” 姜峤伸手挡着唇瓣,恼羞成怒地,“没死也要被你亲死了!!” 忽然想到什么,她脸色变得更加诡异,“要死了!霍奚舟你竟然是个断袖!!” 直到此刻,霍奚舟才终于确认。 姜峤没有死在火场,而是活生生地坐在他面前…… 失而复得的狂喜令他顾不得其他,再次将姜峤捞进怀里。他贴着姜峤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阿峤,阿峤……” “……” 姜峤也被他的情绪感染,没了最初的抗拒,只是怔怔地任由他抱着。 “昨日你来找我,便是要同我说死遁这件事?” 姜峤点头,想起什么,“那你呢,你当时要与我说什么?” 霍奚舟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才终于松开姜峤,从枕下取出那枚玉镯,套在了姜峤的手腕上。 姜峤一愣,“这是让你送给心上人的……” 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懵然地对上霍奚舟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 “是……我?” “从来只有你。” 霍奚舟抬手摘下姜峤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