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手指一把抓住了中岛纤细的手腕。“等等！放手！请放…………放开我！”中岛惊慌失措地高声喊道，但仲田还是强行撩开了他的袖子——果然如他所料，那里有一道几乎二十公分长的伤口，从手腕以下，一直延伸到接近手肘内侧的地方。 鲜艳刺目的红色曝露在光线中，中岛还扯着袖子想要遮掩，仲田朝他大喝一声：“够了!中岛！” “……唔？”中岛怯生生地停住动作，他的眼睛瞪的圆圆的，睫毛颤动，不安的样子很像某种受惊的小动物，也许是仓鼠之类的小玩意，无辜又弱小。仲田抓住他的手腕，第一印象就觉得手感很细，像抓住了一截刚砍下的嫩竹。他仔细观察，鲜红发肿的伤痕笔直利落，割口狰狞，足见他下手时是存了想死的心的。 幸好，还不算太深。 “你……太瘦了。”仲田苦笑着捏了捏右手握住的手腕，放开了他。 「死里逃生」的小动物茫然地缩回手，浑身充斥着一种畏缩与落寞的氛围，仲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对不起。” “不……是我不好。”中岛的声音很细小，仲田不低下头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 “刚刚知道前辈的死讯时，我喝醉了，不小心打碎了玻璃，那时候头脑不太清醒，收拾碎片时就…割了上去……” 令仲田意外的是，中岛竟然没有欺瞒他的意思，只是看上去羞惭得快要缩成一团了，为了自己不成熟的行为感到脸红耳赤。 伤痕被重新掩回袖子下，仲田犹豫着，还是问出那个问题：“你还会再……做出这样的事吗？” “………………”长长的沉默后，中岛给出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可是他已经往生了，你就算做了，他也不会知道。” “不……”中岛痛苦地摇头，忽然踏前一步抱住了仲田。 他的手臂虚弱而执拗，仲田有些意外，但没有挣脱。中岛比他矮上小许，头脸正好埋在肩膀处，那里的布料很快便湿透了，黑色的布料被晕化了一大片。 此时悲痛的呜咽终于按捺不住从他怀里响起，仲田拍了拍他，怀里的中岛浑身都在颤抖，无法想像他的表情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不是想他知道……我其实根本不想打扰他，不想他知道我是个如此……可怕、软弱的人。” 可怕和软弱……吗？中岛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吗？仲田无言地看着他的头顶，尽量安抚着他。 中岛还在哭泣，他通夜独自一个人时都没有哭，眼泪却在接触到一点点宽容后倾泄而出——“为什么前辈要遇到这种事情？我无数次诅咒车祸的司机，责怪自己没能帮上他一把，甚至前辈出事我也不在，他该有多痛苦啊？！” 他深深了一口气，呼吸都在颤抖。“…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送到医院，但我没有任何立场去探望他，关心他，只能守在外面，直到……” “我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开口，我后悔没能变得更好，我后悔……许多的事情……” 然而最终一切的眼泪和言语都只化作一句——“呜哇……我好想念他…………” 仲田仿佛能看见这个单薄瘦弱的人曾经崩溃地哭泣，给自己灌酒，伤害自己流得满地鲜血。他的家人呢？看这所公寓的布置也不像是一家人一起住的样子，他是自己一个人收拾残局的吗？而且很可能暪着公司继续上班。 以他所了解的中岛，他一定会撑着那样的身体把他应尽的责任都做得很好，然后在无望的悲伤后，所做的竟然是承担了一场原本不该他承担的丧礼，独自一人守过了通夜，并顺利地完成了一切…… “谢谢你……中岛，”仲田叹了一声，回抱住他：“谢谢你为他做的一切……” “前辈！” 未有料及的称呼让仲田一震，中岛捉得他很紧，几乎要把他的衣服撕开来。 “……你怎么知道的？” 发现他没有消失时中岛微弱地笑了起来，似乎如释重负：“因为前辈太温柔了，虽然你的脸……看上怎么都不是前辈，但你的手很凉，而且我直觉就知道是你……不，或者说是我一相情愿地想要去相信是你回来了，你回来看我一眼，让我有一个可以结束一切的机会……” 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完结。 还没有等来意料中的拒绝，就失去了说出口的机会。 他一直在想，命运真是过份，是什么样的神对待前辈如此残忍？又同样对他如此无情？ 当他站在灵堂前，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心脏靠着木鱼的敲击才感觉到跳动时，他几乎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他想对这些一点也不关心前辈的人大喊让他们滚，不要在这个地方逢场作戏，展示虚伪的面孔，也很想扑倒在前辈的棺木前痛哭一场，把他带走，告诉他，他一定不知道有个卑鄙下流的暗恋者一直在用什么眼神看他……前辈不会想到的，他是个能够孤身一人走在大路上的强者，不需要他偷偷摸摸地尾随在后面。 社会上把他这种人叫做变态，但在变态自己看来，他只是个无助的自我陶醉者。 “我一点也不了解前辈，还敢把「喜欢」两个字说出来……我…………” “不，我觉得你已经很了解我了。”仲田失笑道，困惑之余也觉得这个紧抱着自己的下属有些可爱。 他曾經问過自己为什么会在死后出现在这種地方。 这很不合理不是吗？一个没有人认得出的鬼魂，出现在自己的灵堂前，这件离奇的事一定有它的目的，他想，他可能已经明白了。 得出答案的同时，他的衣服和身体也变得有些透明。中岛很快发现了异样，恐慌地抓住他大叫：“对不起！是不是我触犯了不应该做的事？是不是因为我认出了前辈？我不是故意的！求你……求你不要离开…………” 仲田止住了他。 “你为我已经做了许多了，中岛，我很抱歉，以前一直把那些事当作一个下属应该做的工作，但仔细想想，如果只是单纯的下属，他肯定不会对我……如此体贴，迁就又忍让。” 手指轻轻擦过中岛的眼角，它已经无法带走那些流下的泪水了，仲田难得有些遗憾。 “你了解我，远比我了解你来得多许多……中岛，我恐怕不会再回来了，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作为一个优秀的男人，无论你的性向是什么，你喜欢着谁，都不是值得丢脸的行为，都应该照顾好自己……” “很可惜，我没能早点察觉到这一切……真的，非常对不起，辛苦你了，为我办理丧礼……我原本以为我不在乎它，但是……果然有人真心送自己一程的感觉……非常好。” “前辈！你要成佛了吗？”中岛的眼眶完全红了，他的鼻子也是红通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