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搭在了他手腕上:“那你说,怎么才能有可信度呢?” 这个人太可恶了,赵宸贺心想。 他有时表现得懵懂天真,对情爱毫不开窍,令人生闷气。但有时候又无师自通,说话与动作拽人心弦,浑然天成。 这种尘埃落定之前无意识的偶然亲昵,叫人放也放不开,戒也戒不掉。 赵宸贺恨死他了。 第35章 何思行提着食盒, 弯腰进了狭窄逼仄的低矮牢房。 邵辛淳看到来人,挣扎了一下,没能起来身。 他连日遭受酷刑, 血印子从头连到脚。 何思行走到他身边蹲下身, 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朝他示意自己手里的酱牛肉:“都是你爱吃的。” “我不爱吃酱牛肉。”邵辛淳说。 何思行动作没停,把所有的菜取出来摆放整齐, 然后递给他一双筷子。 邵辛淳没接,声音哑地艰难:“平常你爱吃, 我便时常给你做。师父,我闻不惯牛肉的味道。” 何思行自己用筷子夹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邵辛淳没看筷子上的菜,只盯着他:“你也不爱吃, 对吗?但是沈欢喜欢吃。” 他无所谓的笑了一下, 张嘴吃了进去。 何思行要给他倒酒, 他摆摆套着沉重铁链的手:“伤口疼, 不喝了。” 于是何思行便把酒壶丢在一边,没有强求。 他们无言坐着, 何思行继续给他夹菜, 喂给他吃。 邵辛淳来者不拒, 吃了许多。 “我家里都杀干净了吧?”他喝下一勺鱼汤问。 “你没几个家里人。”何思行说。 “有一个算一个。”邵辛淳往后靠了靠, 好让自己好受点, 但是不小心牵动伤口,下颌都绷紧了,“明天, 就轮到我了。” 何思行将鱼汤吹凉, 递到他嘴边, 小心的绕开干裂的伤口。 邵辛淳缓了缓,喉咙每动一次,他都痛的浑身颤栗,但还是一口接一口喝着汤。 “是我对不起你。”何思行说,“事到如今,你有什么心愿尽管提。” “我临死了,师父。”邵辛淳笑了笑,“能不能跟我说几句知心话。” 何思行默许了。 邵辛淳清了清嗓子,咳出一口血。 “您对沈欢,到底是什么感情?是愧疚,怜惜,还是……”他转动仍旧灵动的双眸,看向他,“爱呢?” 许久,何思行唇线猛地一松,怔怔说:“我不知道。” 邵辛淳点头,盯着他又问:“那对我呢?” 何思行轻挑眉梢,疑惑的看着他。 邵辛淳直直看着他,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眸里起了波澜,逐渐汹涌起来。 “你教我断案,替我疏通关系,为我仕途铺路。”他脖颈受伤严重,只能竭力睁着眼睛,“你面子好大,大家都不敢招惹我。” 何思行望着手里的汤匙,不去看他的眼:“我该多教你人情世故,察言观色。” “那些我都懂。” 我只是一碰见跟你相关的事情就冷静不了。 邵辛淳在心里说。 何思行把汤匙搁下,开始收拾食盒:“我早说,让你不要招惹沈欢。” “我比沈欢更惨。他养父有权有爵又疼他,但是我养父是个只会喝酒赌钱的人渣。”他眼睛充血,看不出是受过的伤,还是因为强压情绪红了眼圈,“您怎么不怜惜怜惜我呢?” 何思行把空了大半的碗碟一样一样摞在一起,放进食盒。 牢房之中只能听见清脆的碰撞声,像铁链撞击在烧红的烙铁上一样。 邵辛淳往后躲了躲,缩在墙角。 眼睛里的血污融化了一些,堪堪没有流下。 何思行提着食盒站起身:“今夜你好好想,若是有未达成……” “你亲我一下吧,师父。”他打断他的话,无力而又冷静地垂着肩膀,“我帮你杀了三爷,受了好多苦,搭上了几条命。” 他仰头望着何思行,发觉他们之间遥不可及。 何思行投下的身影漆黑浓重,随着火把不停跳动,犹如鬼魅。 邵辛淳朝着那背影喊道:“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能勒死三爷,你就许给我一件事,什么都可以。” 何思行没有转身:“你为什么不求我救你一命。” “我有点失望。”邵辛淳眼中的光半明半昧,在地上的影子晃动的时候,轻轻说,“不想活了。” “对我失望?” 邵辛淳摇摇头,没有说话。 或许从勤政殿内何思行选择沈欢的那一刻起,他的自作多情就变成了笑话。 何尚书位高权重,就连天昌帝都顾忌三分。他犯了错误,只会是小惩大诫,掉几根皮毛而已。 而自己一旦被定罪,就是杀头死罪。 何思行能想得到,却还是为了不牵连沈欢,将自己丢掉了。 就像丢掉了一只不怎么听话的小猫小狗。 他承认自己赌输了。 过往的争强好胜犹如梦一场,愚蠢而可笑。 邵辛淳终于累了,扬起的眼睛疲累的落下,即便如此,余光里仍旧是那个人占了灰尘的衣摆。 “没事了。”他萎顿在斑驳的墙角下,处在晦暗的阴影之中。眼角的血污湿透,无声的滑下去,在脸颊上留下黑红的痕迹。 “谢谢你。”他艰难地笑了一下,“教会了我好多。” 后面几个字他没有继续说,也或许是力气耗尽,彻底失声了。 · 何思行从牢房里出来,在刑部的大门口看到了坐在马车上的沈欢。 不,他只是看到了熟悉的马车,直觉告诉他,沈欢坐在里面。 他走过去,挑开厚重的车帘,里头露出沈欢冷漠的脸。 “果然是你。”何思行松了口气,“来做什么,找我吗?” 沈欢嗤笑一声,好像在笑他的自作多情。 何思行不介意,维持着掀开车帘的动作,心平气和地微笑:“下来待一会儿吧。” 沈欢坐着没动。 何思行又说:“你要去哪里?” 沈欢望着外面的景色不语。 “别去牢房了,”何思行说,“犯人凶狠,小心伤到自己。” 沈欢把视线转向他,将他上下审视几遍,才道:“共事多年,我去送一送邵大人。” ‘共事多年’是委婉好听的说法,其实邵辛淳不喜沈欢,多次为难,许多人都看在眼里。 “别去了。”何思行垂了一下眼,重新看向他,“见了徒增烦恼,何必找那个不痛快。” “何尚书心疼他啊?”沈欢笑起来,“也是,毕竟有师徒情谊。想来失去师父,跟失去徒弟的滋味不相上下。” 何思行张了张嘴。 沈欢:“我今天在这里等你一炷香,就是为了看一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