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来,张皇后那一支和打天下的曾祖父,早就因利益纠葛,老死不相往来了。 谁能想到,到了如今,她还要借张家曾祖父的光,去庇护犯法的郡主。 张大壮只觉得自己骂得没错。 再说张家当年的亲戚,他冷笑:“生米恩,熟米仇!” 周氏突然感谢张家曾祖父的自知之明,后代果然各个脑子一根筋,没一个能读书的大喇叭文盲,还是平安好。 想到平安婚事有着落了,周氏对张大壮说:“小翠等你一年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是张大壮前年定下的婚事,也是张大壮不敢写信给父母的缘故,这不,又催上了。 张大壮:“会回的,会回的。” 当兵和打猎当然不一样。 打猎有有趣的地方,是为了生存,但在燕山卫,张大壮学到很多在皖南学不到的,每天骑射,打擂,指挥小兵,校阅演练…… 才半年,他就从一个大头兵,混到指挥佥事的位置,如鱼得水。 有时候他自己也会嘀咕,要不是他从皖南上京,还不知道这辈子有这样的路可以走。 周氏看张大壮敷衍,冷笑:“不用回了,小翠已经嫁人了。” 张大壮反而一喜:“好哇,不耽误人家姑娘!” 周氏也不想操心他,还是想平安来得好,她看看四周,小声问:“那豫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只远远瞧过人,长得是很配平安的,对他的品性,却一无所知。 很快,她就知道问错人了,张大壮比她还一无所知,他挠挠脑袋:“不知道……” 他无法找到准确的词,形容豫王,突的想起什么,就说:“他对小妹挺好的。” 话音刚落,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三人连忙出去一瞧,张大壮跳了一下:“小妹!” 周氏定睛一瞧,月色下,一身玄色锦衣的男子,他面容沉冷,若光看这,哪能看出,他身上还背着女孩? 再看那女孩,她挽着妇人发髻,发上没有任何首饰,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却比任何首饰都珍贵漂亮。 许是刚睡醒,她定定地看着他们三人,眼底露出一点茫然。 张大壮又叫了声:“小妹,瞧瞧是谁啊?” 周氏笑了起来,而张德福“嗷”地哭了一声,抹起了眼泪。 平安声音轻轻:“……不是梦。” 她松开圈着裴诠的手,扭了扭,从裴诠后背溜下来。 裴诠掌心挽了一下,可她本来就轻,像一尾游鱼,倏地从指尖溜走。 他目光暗了暗。 平安朝周氏和张德福走去,周氏张德福也没再忍住,快步走了过来。 周氏捏捏平安的脸,又用手量肩膀,到处看看:“长高了,长高了好啊!” 张德福:“好!” 其实平安不止长高了,周氏陪平安经历了女儿家重要的几年,近了瞧,当然一眼瞧出还有一些变化。 平安以前面上那稚嫩的绒毛,消失了,皮肤如鸡蛋般光滑白皙,胸线也有明显起伏,轻柔好看的身段,多了点韵味。 真的嫁人了,周氏心中感慨万千。 唯独就是张德福哭得吵,叫周氏一瞪,他用袖子擤鼻涕,收敛了一下。 平安也在好好看他们,好一会儿,她唤道:“爹,娘。” 周氏、张德福:“诶!” 他们答应得爽快,虽然有点担心薛家那边,生父母知道了心里不高兴,但亲眼见平安,还是不一样的。 周氏光是想到还要回去,就已经开始不舍了。 裴诠踱步而来,张大壮作揖道:“参见王爷。” 张德福一惊,差点想跪下和见县太爷似的,被周氏拉了一下,两人就学张大壮的样式,也见了礼,虽然略显不正确。 裴诠只道:“免礼。” 这位养女婿,就是当朝的王爷,虽说大部分寻常百姓,只知京城有个皇帝,但豫王爷着实特殊。 就连张德福在皖南那等小地方,关于豫王是大统的传闻,也偶有耳闻。 他们心内惶惶,不晓得怎么和这位贵婿搭话,却见平安牵起裴诠的手。 她拉了拉他的手指,裴诠跟她一步,站到周氏面前。 平安对周氏说:“他是王爷,裴诠。” 平安竟是主动为裴诠,做起介绍了。 当她把裴诠大名说出来时,把周氏几人都吓一跳,豫王爷的大名,是他们能听的吗?周氏下意识看向裴诠。 裴诠才将目光,从平安牵着自己的手上挪走。 他面上无甚波动,不见半分被冒犯的不悦,只语气不辨喜怒,道:“伯父,伯母。” 张德福悚然,冷静如周氏,也忍住心中大骇——夭寿啦!当今的王爷,竟然叫自己伯父伯母? 不等两人缓过神,平安继续介绍,又从嘴里蹦出一句:“王爷好看,力气大。” 裴诠:“……” 张德福和张大壮没听懂,不过王爷竟然是可以只用这两个词评价的吗?嘶,那他们好像会评价皇帝了:不好看,没力气。 而周氏眼眶泛酸。 前年,她和平安聊起夫婿,平安还小,不懂怎么选夫婿。 周氏给她开蒙,娓娓道来:“要好看,也要力气大。” 这两个特征在乡下男人身上,一般不太会同时拥有,比如张大壮力大如牛,但晒得黑,五官只算周正,不太符合时人对俊美的定义。 而乡下的男人长得好看,说明家里娶过漂亮姑娘,家里要么有钱要么有点本事,不然怎么和那些官老爷争漂亮姑娘。 力气大则说明身体好,即使不考取功名,也有能力自给自足。 而现在,平安牵着王爷的手,她眼底如一块温润纯净的玉,静静看着周氏。 她说,王爷好看,力气大。 所以,他们不用担心的。 周氏笑了一下,小平安长大了。 … 永国公府。 裴诠和平安离开后,薛静安回去了,薛镐招呼众人,薛常安大了,没被打发走,正堂关门关窗,又让人把紧,免得消息外露。 他憋了一路了,立时说了张大壮的身份。 得知张大壮家竟然就是开国时和自家并列的张家,冯夫人也好,薛瀚也罢,甚至于秦老夫人,心情都有点复杂。 当初,秦老夫人怕平安在乡下养出一身坏习惯,又怕别人拿张家做文章,她不让冯夫人过多接济张大壮。 如今得知其中缘由,原是平安的福,她心中念一句阿弥陀佛,自己活到这个岁数,竟也难免自高自大。 薛瀚大抵是同个心情,冯夫人却想到:“这张家原是有来头的,又给平安当了六年的父母,会不会想和我家争平安……” 薛瀚笑了下:“这倒是你想左了,平安多几个人疼爱,是好的。” 冯夫人方笑了下,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