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挡风,帮他点了火。 两人都不再开口。万籁俱寂,唯有寒风簌簌。 当时有两次呛水,付语宁以为自己会死。 他受尽折磨的一下午,一脚都已经踏进了阎罗殿,如今却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儿和封可盐说话。 身上不但没有伤,就连小小的感冒都没有。 去哪儿了?你怎么了?这些问题要如何回答? 说自己快死了,可能会得一句“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此刻付语宁好端端地站在这儿,既没缺胳膊少腿,也没有重伤卧床。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烟快燃尽了,付语宁突然问他:“这什么烟?” 刚才神游在外,没留意烟盒上的字,回想起来觉得包装陌生,未曾见过。 “黄鹤楼1916。” “哦。” 付语宁很快就抽完了手里的烟,“我进去了。” 封可盐应道:“嗯。” 付语宁早上是被鹿开带走的,傍晚却和陈北鞍一起回来。封可盐猜想这段时间陈北鞍肯定带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事。 但他什么都不说。 · 付语宁还是那个付语宁,没人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噩梦。他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非常的怕水。 鹿开是在某一次的事后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付语宁除了钢笔那回是鹿开抱他去洗澡之外,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清理的。以往都会花上二十分钟洗澡洗头。但最近几次他从浴室出来的很快。 起先鹿开以为入冬了,付语宁从一天一洗改三天洗回澡,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天冷。但今天付语宁几乎是刚进浴室还没两分钟就出来了。快到不足以清理后头的污秽。 鹿开当下觉得奇怪,带着疑惑将床边的人搂进怀里,朝里探了截指尖,摸了一手粘腻,付语宁只潦草地擦了外头润滑剂,鹿开说:“是不是累了不想动?但是留里面会肚子疼,还是弄出来比较好。” 付语宁背对他不回话,鹿开不合时宜地开了个玩笑:“难不成想给我生个小小付?” 鹿开亲了口付语宁的脸颊,发出“啵”的一声:“累了先躺会,我去放水。” 鹿开放好水从浴室出来时,付语宁还是先前的姿势,他欲从身后抱他起来,付语宁躲了一下,鹿开扑了个空,笑着解释道:“我抱你去浴室。” “不必了。” “我知道你累了,你躺那儿我伺候你,留在里头不舒服。” 付语宁不耐烦地重复道:“我说不用了。我困了,想睡了。” 鹿开觉得付语宁耍小性子还怪可爱的。他只当他是真的累了,因为逢双的日子是两个人。鹿开不容拒绝的一把打横抱起付语宁,也不顾怀里的人胡乱挣扎大步流星地走向浴室。 付语宁如今怕水,日常刷牙洗脸还成,但看见满缸的水,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水中被剥夺了空气的窒息恐惧,想起在翡翠明珠受得罪。 他蛮横不讲理地挣脱怀抱,转身还没往外跑,就被鹿开一把拽回怀里。 鹿开调笑:“跑什么?” 付语宁心有余悸,只一味地拒绝:“你,你先出去,我自己就可以。” “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给你洗过。” “不,不要……”鹿开拖他往里走,付语宁紧紧抓着浴室门框,“放开我,我不洗……” 鹿开不知道付语宁在抗拒什么,好像洗个澡能脱他一层皮似的,他脾气也上来了,语气不善:“你怎么了?” 付语宁觉得鹿开怀在他腰上的手随时要将他拖进水中,他感到威胁,感到不安,他不想待着盛满水的浴缸旁边。 他用尽全力推开鹿开冲出浴室,还没跑两步就被鹿开扑到在地,二人团做一团,在羊毛地垫上滚了两圈。 鹿开眼疾手快地抓住那只欲朝他脸上扇的手,斥道:“洗个澡而已,你闹什么?还想打我?要造反啊你……” 话未说完,鹿开却慌了。因为他从没见过身下的人如此脆弱的一面, 付语宁话未出口却泪已潸然:“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溺水的那天,他多么希望能有个人来带他脱离地狱。 随便是谁都好。 可最终,没人来救他。 鹿开既不愿放了他,又从不保护他。 章节30: 1年前/8个月前 标题:30 概要:30 鹿开深更半夜敲了封可盐的门,得亏他没睡,不然封可盐懒得搭理他。 鹿开是来问他,知不知道付语宁最近怎么了。 封可盐回答他说不知道。这倒不是骗鹿开,是他真的不知道。付语宁行为表现一切如常。 封可盐觉得有点意思,调侃鹿开道:“他人不就在你房里,问他不是更直接?” 封可盐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他不告诉你?” 鹿开方才见他流泪,眼里流露的全是绝望,他也慌了,赶忙拉起付语宁,他怀里搂着他,问付语宁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付语宁只应自己没事,别的一句都不肯多说。 待他情绪稳定下来后,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像刚才脆弱无助的不是他,那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也不是他说的,倒像是鹿开幻想出来的。 付语宁又成了刺猬,满身是刺,铜墙铁壁。但见过刺猬就会知道,坚硬的外壳下是柔软的肚皮。 他横跨进浴缸,满缸的水溢出来些许,他冷眉冷眼,也不看鹿开,下了逐客令:“你出去吧,我自己洗。” 经这一闹,鹿开也不敢多留,替他关上门就出来了。 鹿开坐在床边,回想刚才那一幕,他有一种错觉,付语宁转身进浴室时,像赴死。他跨坐进浴缸时,鹿开分明看见他在抖,也不知是不是担心过头,看走了眼。 只是洗个澡,他在怕什么?怕水?可是水有什么好怕的?鹿开想不明白。 里头没动静,鹿开不知道付语宁有没有在洗,他不放心又折回去敲了敲浴室的门。 “付语宁?” 里头无人应答,过了一会儿,鹿开才听到淋浴器出水的声音,像下雨,扰得门外听雨的人更加的心烦意乱。 封可盐不一定知道,但他不知道该问谁。 这种感觉很不好。他自以为对付语宁了如指掌,实际上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鹿开从封可盐那儿回来时,付语宁已经睡了。 睡也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一直在喃喃低语地说着梦话。 鹿开听不清,俯身凑近了些才听到他一直在说“不要、不要”。 鹿开顺着他的话问他:“什么‘不要’?” 付语宁被惊醒,他满脸惊恐地环顾四周,确定卧室里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