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得严严实实的两把兵器,“七言镇偏僻荒凉,往来多是过客,许多人连夜宿都不会选择此处。公子来这儿,难道是歇脚的?” 贺兰破的目光凝在祝神脸上,看得出了神,只见着祝神双唇张合,根本无心听对方讲了什么。 祝神说完等了一会儿,见他像是神魂两离的样子,又轻声提醒道:“公子?” 贺兰破这才恍然回身,急忙撤回目光,捧着茶杯道:“我……来找人。” “来七言镇找人?” “嗯。”贺兰破抿了一口茶,“找我哥哥。” “找到了吗?”祝神偏着身子,把胳膊支在桌上撑着脑袋,视线始终往贺兰破鬓间那两抹白发上,饶有兴趣地问,“你哥哥多大?” “你是想问我多大?”贺兰破放下茶杯,平静地拆穿他,“不用一直看我的头发。” 祝神睁圆眼睛,故作惊讶:“我倒也没这个意思……那公子今年多大?” “二十一。” “唔……那看来是天生少年白……” 贺兰破否认:“不是。” “哦?既如此,为何平白无故生白发?”祝神试探着凑近道,“找你哥哥,把头发也找白了?” 贺兰破一言不发地同祝神对视着,迎面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又清澈的光,跃动的是祝神十七岁的好奇与澄澈。如此久违的一尘不染的眼睛几乎叫贺兰破再度看得出神。 他低声道:“昨夜起了一场雪,落在鬓间,抹开就成了白发。” 祝神愣了愣,末了低头笑道:“公子真风趣。” 祝神后退着坐回凳子上,悠闲地剥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你哥哥在哪呢?” 贺兰破说:“没找到。” “没找到?”诸神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七言镇就这么大,你要是找不到,我可以托人帮你问问,保准一天之内就有结果。” “不用。”贺兰破见他剥得兴起,便伸手抓了小把瓜子帮他剥起来,“这地方你很熟?” “勉勉强强吧。”祝神啜了口茶,把剥好的瓜子放进贺兰破身前的瓷碟子里,“七言镇就一间客栈,每日不到晌午空房便都会被订满。我瞧这天也快黑了,一旦宵禁,镇子前后都是荒郊野岭,公子可有落脚之处?——别光顾着看我,吃啊。” 贺兰破很听话地捏了一枚瓜子仁放进嘴里,细细嚼了,才慢慢说道:“来得匆忙,今夜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祝神发出一声嗤笑:“露宿街头不至于,我在客栈倒是有间上房,公子不嫌弃,就去跟我挤一晚上。” “多谢。” “无碍。” 祝神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两遭,笑吟吟道:“难怪你要找哥哥。我看你一个人出门,到了哪个地方,是包袱也不带,也不管自己的吃住,只会往茶馆里跑,想来平日吃穿住行习惯被人包圆了,没哥哥就手忙脚乱。” 贺兰破至此终于眼角带了点笑意,唇角翘了一下:“我确实不能没有哥哥。” 祝神讳莫如深凝视他片刻,拍拍手起身,牵着贺兰破跨出长凳:“走吧。今夜我就暂代哥哥之职,收留你一晚。” 门口停着贺兰破临时买的马,祝神上前抚着马额:“你这坐骑倒是不错。” 贺兰破说:“骑上试试。” 祝神哈哈一笑:“客栈离这茶馆就隔了一条街,哪需要骑马——我看它背挺痒的我上去给它挠挠。” 说完一踩马镫坐上了马背,感概道:“好马!” 贺兰破问:“你的马呢?” 祝神似笑非笑朝马厩的方向瞥了一眼:“我没马,你愿不愿意载我一程?不愿意也不行,我看它有点离不开我了。” 贺兰破笑而不语,只翻身而上,坐在了祝神身后:“我哥哥以前也爱骑马。” “是么?”祝神夹住马肚子,慢悠悠上了路,玩笑道,“我该不会就是你哥哥吧?” “……也说不准。” “叫声哥哥来听?” “哥哥。” “……” 后方马厩口,方才瞧着祝神出门便麻利去牵出祝神坐骑的小厮对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两人一马陷入沉默。 回去的路上贺兰破问:“你叫什么名字?” “祝神。”祝神说,“祝愿的祝,成神的神。你呢?” “贺兰。” “就叫贺兰?” “小鱼。” 祝神忽地笑出声:“贺兰小鱼?谁给你取的名字?” “我哥哥。” “你哥哥真是鬼才。”祝神仰头眯着眼看天,夕阳把他的眸子照成了金色,“怎么想到的?” 贺兰破思索道:“他希望我鱼跃龙门。” “那你现在跃过龙门了吗?” “过了。”贺兰破说,“我又跳了回去。” 祝神哈哈大笑起来:“贺兰公子,你真是……” 他想了想,只能把先前的话又翻出来说一遍:“真是太风趣了。” 及至到了客栈,贺兰破放下背上刀剑,坐在灯下,才想起问祝神:“我跟你打听个人。” “谁?” “宁少期。”贺兰破观察着祝神的神色,“你听过她吗?” “宁少期……”祝神垂眼思索了一瞬,抿嘴笑道,“我见过她,是不是削肩窄腰,时常穿一身红色衣裳?她教过我剑法。” 他抬头看向贺兰破:“你找她?” 贺兰破心中怔忡,想起宵娘平日打扮,恍然明白了她口中所谓“宵字怎么写”的言外之意。 他不动声色道:“她几时教的你剑法?” 祝神做出回忆的神色:“在……不久前的冬天,一间酒楼的后院。那天下着雪,我被人欺负了,坐在亭子里不知所措,她见到我,问是谁欺负了我,要替我出气。可那时我记不清仇敌的样貌,无法回答。宁少期侠肝义胆,便将凉宗七步剑传授给我,叫我记住这套剑法,日后遇上仇敌,七步之内必能将其斩杀。” 贺兰破又道:“你与她是旧相识?” “是旧相识。”祝神笑道,“相识于那间酒楼,辞别也在那间酒楼。” 贺兰破问:“哪间酒楼?” 祝神却说不记得了:“世上酒楼太多,我去过的也太多。萍水相逢,何须去记一个酒楼的名字?” “贺兰公子,”他的指尖缓缓敲击着桌面,“你还没告诉我,你找宁少期做什么?” 贺兰破默然少顷:“我不找她。是她托我带话给你。” “她说什么?” “她要你别忘了她教你的剑。”贺兰破拿起放在一旁的藤剑,一圈一圈解开缠绕在剑上的裹布,“还说这天下,谁都不能欺负你。” 祝神瞧见他手中拆开的剑,挑眉道:“好奇怪的剑。” “这是我哥哥的剑。”贺兰破捧着剑,指尖从头到尾把它抚摸了一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