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用不了。我背着它,实在不便行路,不如你替我保管,待来日我哥哥,待来日——”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祝神,你打算去哪?” “我要一直往北走。”祝神伸手,将掌心放在剑柄上,“骑马,舞剑,踏遍沾洲之后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找谁?” “戚长敛。”祝神的眼底划过一丝锐光,“我听说他是世上最厉害的法师,我要去挑战他,看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你呢?贺兰公子,你找到哥哥以后要做什么?” 贺兰破的心腔空了一瞬。 沾洲叹竟然在此刻凭空有了感召。 贺兰破猝不及防,险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而下一刻,召应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他简直慌了神:这次的香燃烧得如此之快,甚至不给他多待一个夜晚的时间。自己分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点燃这支香的意义何在? 可贺兰破来不及思考,眼下再多质问也是无用——他只是难过没能陪祝神多走一段。 贺兰破黯了目光:“我大概要回去了。” 祝神微微一愕:“回去?今晚吗?” 贺兰破点头。 “祝神,”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愈疾神,“这个给你。” 祝神对着这东西眨眨眼,接在手里,拿着把玩道:“这是什么?” “这叫愈疾神。”贺兰破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祝神的脸,“我哥哥告诉我,每一个死里逃生的人,都值得奖励一个愈疾神。你去找戚长敛,用剑胜了他,这便是我提前送你的贺礼。” 祝神戏谑道:“倘或我死了,岂不是浪费了你的东西?” “你不会的。”沾洲叹的感召愈发逼近,贺兰破拿起雪掖,从桌边起身,边走边道,“你记得带着它,日后去找我。” “你要走了?”祝神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我去哪里找你?” “下了丘墟,去飞绝城。沿着乡间的路往南走,满是流民的地方……你会在荒野里找到我。”贺兰破走向房门,抬脚跨出去,消失的前一刻回头,“祝神……你要记得回家。” 隔着半间屋子的昏暗灯光,祝神恍惚发现贺兰破的眼眶红了。奈何没等他细看,贺兰破说完话,便关上了门,彻底消失在了房门外。 祝神独自端坐窗下,对着合上的门框看了许久。 窗外吹进一阵夜风,葳蕤的油灯忽明忽灭。 祝神的眼神平静得宛若一泊湖水,他低头凝视着愈疾神,独自喃喃道:“我会回家的,小鱼。” -------------------- ?:演吧,谁演得过你啊 (明天最后一更正文完结) 第101章 101 祝神没有带走那个愈疾神。 第二天的清晨他坐在床边执笔写了一张字条,随后带着字条和那柄长剑离开了七言镇。 贺兰破的愈疾神安静地立在窗台上,朝阳的第一缕清晖透过窗缝挥洒而来,这是祝神涉足过这个北方小镇的唯一痕迹。 如果他无法活着打败戚长敛,那这个愈疾神随他去了也只会被辜负;如若他还能回家,再向贺兰破亲手讨要也不迟。此去丘墟,终究是一场豪赌。 祝神等了三天三夜,终于等来了第一场雪。 丘墟的雪花从未如此尖锐锋利,好像从飘落下那一刻起就带着无比的恨,每一片顺着风钻入他的袖口衣领时都化作刀片将他刮得皮开肉绽。 祝神今日穿着年少时在宅子里最爱的一身黑衣,即便浑身浴血也与平日没有差别。像过去那些年他每一次被戚长敛抽打那样,呼啸的风雪将祝神捶打于一方天地之中,风中带着十足的狠劲,在他四周横冲直撞,仿佛生了拳脚,无声地和祝神过起招来。 可风也只是风罢了,它能将祝神搓圆揉扁,祝神出剑却无从还击。 直到他筋疲力尽,靠剑撑着半跪在雪地里,戚长敛才缓缓出现。 他走到祝神眼前,身上仍穿着在一帘风月虐杀祝神时的那套衣裳——衣衫下摆残缺一片,是当时临死的祝神拉扯着他不肯放手,他便斩去了这块衣角。 祝神低着头,单手撑着剑,双膝跪在冰冷的雪面上,侧脸与眉梢都被雪花刺出了血口。 “你果然来了,师父。”寒风吹动着十七岁的他额头上的碎发,祝神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动声色地扬唇露出一个笑,“小鱼的沾洲叹把你送来了。” 戚长敛蹲下身,抬手擦去他眉梢的血迹:“怎么现在知道叫师父了?” “怕你死了听不到了,大发慈悲叫你几声。就当我还你这些年借我一颗心的日子。” 祝神握住剑柄,慢慢起身:“如今这具身体里的心也不是你的,我可以安心杀你了。” 戚长敛跟着起身:“即便是我的,你也能安心杀我。” 祝神摇头:“我不安心,不是怕死,而是揣着你的心,总觉得与你还没两清。” 戚长敛笑意更深:“还是这个祝神看着顺眼——我就想回来看看你。你在那边忘了我,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他勾着食指想要抹去祝神嘴角淌出的血,却被祝神别脸躲开。 一个眨眼,祝神便退到了几丈之外。 戚长敛的受悬在半空,他收回去,捻着自己的指尖低声说:“不记得我的祝神,就不是祝神了。” 祝神竟也笑了,唇角微扬地点头:“我会如你的愿,一辈子记得你了——但在这之前,我要先杀了你。” 戚长敛若有所思地凝视他许久,忽道:“贺兰破呢?难道沾洲叹……送我和送他回来的时间不一样?你已经见过他了?” “他很好。”祝神说,“不劳你挂怀。” 此时远处传来渐近的脚步声,他二人不约而同地与彼此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 戚长敛垂下眼,忽然明白了沾洲叹送他来此的意义。 当年他是座上宾,如今已成戏中人了。 可他还是不死心,最后一次询问祝神:“要不跟我回家吧?咱们回去,再也不出来了。” 祝神听见这话猝不及防怔了怔,随后笑出了声:“家?我以前是有家的,凤辜坐在家里,把我从小养到大,后来那个家被你毁了;再然后我找到第二个家,每天守着小鱼,你跟过来,把我毁了;如今我终于又有家了,但回去的路渺茫难卜,小鱼还等着我,等得白了头发也不知能不能把我等到。我一生都在找家,但不是和你的家。” 他把剑从雪地里拔出来:“说个我能答应你的。” “再叫我一声师父。” “师父。” 话音一落,戚长敛疾风闪电冲过去朝祝神出手了。 祝神以肉身迎战,两个人都没有动用念力,当即打得难分敌我,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