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如今惶惶不安,迟迟得不到处置的凉州人。 郭嘉便是在这个时候辞行的。 “晏晏若是觅得良主,可别忘了知会嘉一声。” 那青衣的郎君不舍的抱着人说道,若是不知晓的见到他这般模样,还以为他要经历什么生离死别似的。 荀晏一脸安详,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小时候那漂漂亮亮,话少可爱的小伙伴长大了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这就是岁月是把杀猪刀吗? “奉孝究竟为何来长安?” 他扒拉着那人的手,漫不经心般问道。 郭嘉歪了歪头,嘻嘻笑道: “嘉素来喜好结交豪杰之士,如今来长安……收获颇丰。” “奉孝莫要真学了那孟尝君去。” 荀晏说道,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把玩着一只素色的银钗,上头是一只精巧的蝶翼样式。 郭嘉下意识摸了摸袖中,却发觉里头少了样东西,他也不觉尴尬,自顾自从荀晏手里拿回了那只钗子放回去。 “嘘,这可是嘉和一位姐姐的小约定。” 他说道。 荀晏挑眉不语,知道他不愿明说,便也不问了,心下却对他的一些行踪有了一些朦胧的猜测 。 郭嘉余光瞟到外头荀攸的身影,这才收起来那副浪荡的模样,他低声说道: “长安不可久留,清恒也应早日离去,司徒犹豫不决,凉州兵马迟早生变。” 王司徒对待凉州派系之人的处置迟迟不下,早些时候吕布曾上言尽杀董卓部曲,司徒不允,可他也没有赦免这些人的意思,如今吊得不上不下,能给那些凉州兵愁死。 “待公达事了,我等便去冀州。” 荀晏答道。 王允欲留二人为京官,荀晏尚可推说年纪尚浅,荀攸则和那老狐狸打了好一会太极。 可能是被刺董失败这件事教育了,大侄子性情没有以往那般执着,这次荀晏一提他也便同意了,也不知是真觉得无能为力,还是已经看清了些什么。 王司徒确实一心忠于汉室,但他性情刚愎,往日里董卓在时还看不出,如今董卓一去,大权独掌,却愈发显现出了他性格之中的弊端。 蔡邕一事便是前车之鉴,昔年荀攸下狱,蔡邕也曾为之求情,如今他患难自然不可不顾,可他叔侄二人同王司徒也算有上一些刺董的战友情谊,却依旧无法劝动分毫,最终竟是荀晏一怒之下砸了司徒的屋子,可能是一时半会把司徒大人震住了,勉强捞了蔡邕一条命回来。 只是他和王司徒脆弱的友谊可能破裂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荀晏念叨着。 [没什么斯文了,你的名声已经快要荆轲化了。] 清之笑嘻嘻。 “尽早离去,迟则生变,”郭嘉迟疑了一会,还是说道,“那贾文和非良善之辈,清恒他日若是相遇,不必顾念情分,若是方便,给他一刀也未尝不可。” 他说得真挚,像是个为友人贴心着想的好朋友,虽然实际上他在不管不顾的坑人。 “晏以为……奉孝与文和兄关系不错。” 荀晏差点被呛住,他是真以为郭嘉与贾诩有些交情,毕竟表现得那么熟稔。 “一面之缘而已,”郭嘉微笑,却笑得莫名叫人有些心底凉飕飕的,“昔年李榷郭汜纵兵颍川,嘉有幸与文和见上一面。” “他……” “他也没做什么,”郭嘉语气轻巧, “他呀不爱管事,但若是事情到了自己头上,就说不准会做出点什么来了。” 这个说不准就很微妙了,毕竟贾诩可是正儿八经的西凉兵,指不定还称得上是董卓部曲,王司徒那把迟迟不落的刀,如今同样也在他的头上。 郭嘉却不欲多说,只是嘱咐几句尽早离去,也不知是不是他偷偷嗅到了什么危险的味道。 “家中幼子还在等嘉归来呢。” 临行前他随口抱怨道,却不见荀晏回复,抬眼便见新任的颍阴侯一脸茫然看着他,似乎无法理解他刚刚说的话。 郭嘉陡然升起了逗弄之心,他装作惊讶的问道: “清恒也是时候娶妻了吧,都这般年纪了。” 娶妻? 这个词汇对于荀晏来说实在过于陌生,他总是感觉自己好像还小,但实际上再过几个月他也及冠了,也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可现在他却来不及想这些,他望着眼前的年轻郎君,惊悚的问道: “奉孝何时有的孩子?” 郭嘉也就比他大两岁,这个年纪能造出孩子,虽然也说不上不对,但总感觉有些禽兽。 郭嘉正欲再编一番话来逗逗友人,却感觉友人的目光逐渐变质。 “奉孝娶妻了还在外头沾花惹草?” 荀晏想起了方才那根簪子,目光逐渐变得谴责。 [死渣男。] 清之发来谴责。 郭嘉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背负了一些不该承受的恶名。 “嗣子,族中过继的孩子。” 他尝试解释道。 郭嘉狼狈的离开了长安,其后两天,冀州来的家书送到了荀府上。 长安乱局下,无人注意那对荀氏叔侄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长安城。 而长安中,一片祥和的表象下却掩藏着已经岌岌可危,逐渐崩溃的局势。 第53章 听说,朝廷欲悉诛凉州人。 不知何时,流言传遍了长安城,百姓皆以为真,一时之间风声鹤唳,凉州兵马皆拥兵自重,惶恐不安。 朝廷派人征讨了屯兵于外的牛辅,大破之,牛辅手下部将李傕郭汜连忙派人到长安,请求赦免。 司徒不允。 那把头顶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屠刀似乎越来越近,令在外的凉州兵胆战心惊,心中也不由真的信了那句流言。 朝廷真的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不若我等各自解散,逃还乡里。” 几天没睡个囫囵觉,李傕顶着个黑眼圈提议道。 周边部将纷纷赞同,恨不得马上解甲归田,别被朝廷来讨伐他们的人马追上。 “诸君听我一言。” 一片乱哄哄中,有一人声音清亮,压住了一片嘈杂。 几位部将转头一看,见那人容色沉静,一眼瞧不出多大岁数,但总归不是个年轻郎君,此人正是讨虏校尉贾诩。 “诸君若各自解散,弃军单行,则一亭长能束君矣。” 他说得不客气,但也确实是大实话。 如今的场面,这儿的部将纵使解散后匆忙逃跑,但仅需一个亭长,就能将他们绑住,送给朝廷讨赏。 “那文和认为,我等该如何是好?” 郭汜压抑着自己的焦灼,尽量谦虚的询问眼前这位职位远比他小的校尉。 贾诩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终究是将他的计策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