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车上等我。”周归与把车钥匙放在梁星灼手心。 捆在梁星灼身上令他窒息的枷锁就这么被周归与解开了,他被周归与放置在安全区。 唯独在周归与面前,他可以不被要求懂事乖顺。 周归与说他是自由的,周归与也给他自由。 做自己的自由。 酸意和暖意同时将梁星灼包裹。 梁星灼抿紧唇,低低应了一声好,拉着行李箱转身先走。 被爱推着向前的小孩儿,这次可以挺直腰杆。 同一时间,在梁星灼身后,他不敢说的话,周归与也说了。 “对,我弟懂事,宁可自己讨好每个人,也不让我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好笑的是,大家被他讨好久了,还真忘了这家里到底是谁欠谁了。” “平时没人拿他当自家孩子,要训话说教,要拿人当枪使了,开始一口一个自家孩子了,请问谁会这么糟践自家孩子?” 第50章 周归与这番话说得不留情面。 一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弟弟, 一边是沾亲带故的亲戚,谁也没料到周归与会站出来说这么一嘴,明显护着梁星灼, 指责自家人。 舅婆荒谬地笑了一声:“归与你没事吧?我们才是一家人,胳膊往外拐也要有个限度, 你奶奶老说你快三十了,年纪不小了, 可我看你这心性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遇事拎不清呢。” 周归与都懒得跟她争辩:“你怎么看我,是你的事。” 舅婆脸上挂不住:“归与你——” “归与你今天打算把家里人挨个顶撞一遍吗?” 杨佩书同时开口, 脸色跟舅婆一样难看。 周归与态度冷淡:“没那闲心, 我这就走了。” 杨佩书看着他:“今天是大年初一, 你要撇下爷爷奶奶走?” 周归与轻呵,好笑道:“奶奶, 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用情感绑架的口吻来表达需求。” 杨佩书莫名:“我什么时候情感绑架你了?” “刚才不就是情感绑架吗?你想让我留下过年, 大可以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扯什么大年初一。” “大过年你执意为了一个外人撇下爷爷奶奶, 还要我来留你?”杨佩书气笑, “你舅婆真没说错,遇事拎不清。” 周归与重点却在于:“你总算把真心话说出口了。” 杨佩书:“什么真心话?” 周归与点明:“星星是外人。” 杨佩书词穷了几秒, 索性把话说明白了:“难道他不是外人吗?我说句难听的,就算余妍当年跟你小叔领了证,余妍肚子里的才是我们周家的孩子, 梁星灼永远是余妍跟他前夫生的,不是我们周家的血脉, 我们永远没办法打心底认可他是自家孩子,这是人之常情。” 周归与听完竟然只“嗯”了一声。 杨佩书正为他平淡的反应感到意外, 下一秒就听到了后话:“是有够难听的。” 寻常陈述的口吻,没有愤怒,更不存在与她辨明是非对错的锐利,只是单方面评价了杨佩书这番话。 有时候没有情绪比暴烈的情绪更令人恼怒。 前者会无形之间带给你一种对方姿态凌驾于你之上的感觉,你是被动的,主动权始终掌握在对方身上,连你的情绪起伏都不由自己做主。 杨佩书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在这之后黑得跟锅底一样。 周归与还在输出:“而且,你的个人想法不用强行加上人之常情这个借口,至少我和小叔都不曾这么想。” “当然,我没有要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的意思,同样,你们的想法也不会变成我的。” 杨佩书气得无话可说,扭头走了。 舅婆后脚追上去,劝她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 舅公留在原地,尴尬地摸了两把自己的光头。 他实在感觉没什么好说的,轻轻嗓,冒出一句:“那什么,酒的方子和检验结果出来了告诉我一声。” 周归与沉默几秒,说好,又说自己先走了,拉着行李箱转身。 没走两步,舅公追上来,叫住他:“归与。” 周归与停下脚步,神情疑惑看向他。 舅公笑了笑,语气却是难得的严肃:“你爷奶上年纪了,就剩你这么个独苗,单看这一点,不管你打算做什么,听舅公一句劝,止步于不婚不育就够了,别再往前,往前你爷奶承受不住,会要了他们的命。” 周归与心中平静的锚点好像被什么击中了,轻晃起来。 他下意识握紧行李箱拉杆,面上强作镇定:“舅公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话音落,舅公一改严肃,又恢复成平时没正形的样子,拍拍周归与的肩膀:“到沽南了给舅公发个微信,开车注意安全,走吧。” 周归与多打量了舅公两眼,毫无破绽,看不透。 他只能应声好,先走了。 走到门口,周归与回头看了眼,舅公已经离开了。 周归与在脑子复盘对话的每个细节,没从舅公身上感觉到敌意,暂时放下了猜疑。 他本来就不打算做什么。 周归与走到后院,发现梁星灼没上车,而是在车边来回踱步,时不时神情焦灼朝这边看。 梁星灼也第一时间看见了他,走上前,留意他身后无人,第一时间关心:“他们都跟你说什么了?我们还回沽南吗?” “说教训话。”周归与含糊回答,从身后揽住梁星灼的肩,带他往车边走,“回,这就回了。” 边走边问:“怎么不在车里等我?” “我坐不住。” 梁星灼的心思全挂在脸上,一个字,愁。 “哥,他们是不是真的怀疑你是……”说到关键处梁星灼自动消音,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补全后小半截,“同性恋了。” 周归与被梁星灼的谨慎逗乐,捏了捏梁星灼的后颈帮他放松。 “没怀疑,你不要疑神疑鬼吓自己,我都不觉得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这还不严重啊?”梁星灼眉心皱得都能拧出水来了,“很严重了,被你家里人知道了还得了,山崩海啸都不为过。” “你害怕山崩海啸吗?”周归与忽然问。 梁星灼不假思索,条件反射般答道:“当然怕了,没人不害怕吧。” 尤其一想到昨晚他和周归与做过什么,面对山崩海啸,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下意识觉得自己死在里面好像活该一样。 周归与微怔。 走到后备箱放行李的时候,周归与对梁星灼说:“不会发生的。” 梁星灼“啊”了一声,没跟上周归与的脑回路。 “你害怕的事情,山崩海啸。”周归与指明后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许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