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孩嗓音嘲讽道:“谁叫神殿声称光明神的庇护无往不胜,可是圣君却败给了魔王呢?哈,那些人类都说,一定是他不够虔诚,不够洁净!” 兰缪尔垂眼不答。 忽然,他面前阴影一晃。昏耀在他面前蹲下,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巧的金色匕首,又抬起他的脸,问:“认得吗?” “……什么?”兰缪尔迟钝地眨着眼,他嗅到了魔王身上的血腥味,但他的视野斑驳不清,阵阵发黑。 他模模糊糊地说:“抱歉,我看不清了……” “那就猜猜。”昏耀道。 兰缪尔沉默了须臾:“……是那枝箭吗。” “你很聪明。” 昏耀站了起来:“我以魔息重淬了那枝箭,现在它变成了一把匕首。兰缪尔,这七年,我从不敢有一刻忘记你,和你赐予我的一切。” 兰缪尔已经没有力气给出什么反应了。昏耀抽开手掌,他的头部就安静地垂下来,眼眸渐渐涣散。 “是吗……我也,”可他竟微弱地笑了一下,自嘲似的轻轻说,“从不敢忘记……你。” 他说完,就好像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闭上眼不再有动静了。但俘虏不被允许在审问的过程中昏迷,一个魔族士兵上前,用力攥紧了兰缪尔颈上的锁链。 附魔的符文发挥了效果,兰缪尔绷直了脊背,凄楚地叫了一声。但仅仅几息之后,随着符文效果减淡,他却抽搐着吐出两口污血,再次昏了过去。 那样的痛楚,竟然连刺激片刻的清醒都不能够。昏耀皱眉:“怎么回事?” 旁边,一位老魔族摇头晃脑,是刚才讥笑的老者:“人族不耐受深渊的瘴气,吾王。” “何况这可怜的家伙带着重伤,又跪了三天……就这副鬼样子来到深渊,算算吊着的那口气也该咽啦。” “他没那么容易死。”昏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蜜金匕首,“多古,让我的奴隶保持清醒。” …… “如吾王所愿,我给他施了诅咒,足够他保持整夜的清醒。” “至于明天早上会不会精神失常变成傻子,那可就不好说喽。” 片刻后,老巫医结束了施咒,恭敬地退在一旁。兰缪尔已经醒了,正蜷缩在地上发抖,他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极力克制着不要惨叫出声。 昏耀眼底阴鸷,篝火将其覆盖着鳞片的脸庞映照得分外刚硬。他抓着兰缪尔的锁链,将其提起来,蜜金匕首就抵在人类的心口下一寸的地方。 那里正流动着磅礴的法力,当这份力量全数释放出来,足以与魔王的魔息相抗衡。 “今夜过后,圣君。”昏耀说。 “你就再也拉不开弓,握不住矛了。” 周围的魔族怪异而兴奋地叫了起来。很快就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吼声。 “弄残他!弄死他!”他们喊,用恶毒的话语咒骂着这个曾经予以他们无边恐惧的敌手,“人类,贱猪,可怜虫!” 很快这咒骂又转为欢呼,魔族们围绕在火焰间手舞足蹈,高喊:“吾王!无上吾王!”他们在见证魔族的王征服人类的王。 兰缪尔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匕首噗地一声刺入人类的胸膛。 顿时,鲜血快速喷涌出来! 蜜金是这片大陆上已知唯一能够吸收力量的金属。 七年前,神子兰缪尔以蜜金铸成箭矢,射断了魔王昏耀的右角,也剥夺了他的半数魔息。 正如此刻,兰缪尔体内的法力被迅速抽走,而金色匕首上的光辉越来越盛。 四周,魔族的呐喊像一锅沸水。 昏耀有些出神。 他望着兰缪尔惨白的面容,暗想:今夜过后,世上就再也没有一个能与自己势均力敌的人类了……或许不止于人类。 “你不该来深渊,兰缪尔。你明明比谁都清楚地知道……” 昏耀喃喃自语,他手握金匕,使之更深地没入人类的胸口,“……我索要你,是用来复仇的。” 兰缪尔唇齿间咬着血,疼得说不出话。他仰起涣散的眼底,望向面前的魔王,和那狰狞丑陋的断角—— 昏耀察知了这道的视线,他抓起兰缪尔的手,按在了自己的断角上,残忍地笑了:“对……你看,你明明很知道。” 兰缪尔闭眼,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 “今夜过后,你也不再是圣洁的神子,污浊的魔息会永远寄宿在你身上。” “下一次,当你为之献身的子民看到你的模样,知道他们会叫你什么吗?” 兰缪尔开始大口地吐血。很快,双眼和双耳也开始往外渗血。 “——异端。” 小小的金匕无法容载法力与魔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当精纯的法力涌入其中,蜜金内部残存的魔息便被逼了出来,顺着汩汩冒血的伤口冲入兰缪尔的体内。 可人类的身体,怎么能承受魔息的冲刷? 就像岩浆烧灼大地,奔腾过后,沃土化为焦灰。 “——污秽。” 在魔息的异化下,原本的深金色泽从兰缪尔的长发上褪去,变成生命即将衰竭的老人才会有的银灰发色。 他疼得流着泪哆嗦,然而诅咒加身,连昏死过去都是奢望。 “残忍的,邪恶的,连你信仰的光明神也要唾弃的……” 兰缪尔哽了一声,痛苦地仰起脖颈。他的眼角下方突然崩裂,血肉中似乎有什么在凝结。 昏耀满意地笑了,他用掌心胡乱抹去人类脸上的血迹,这下所有魔族都清楚地看到了:那片原本洁白无瑕的肌肤上,长出了一枚诡谲的鳞片。 “——魔族。” 第4章 精银禁锁 王……吾王…… 有人从梦境的外面叫他。 亘古不变的是深渊那哭声般的风,它吹得营帐上的毛毡呼隆隆乱响,带来焚烧过后的气味。 昏耀分不清那是哪一年的风。眼前似乎烧着篝火的火焰,但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火。 他仿佛又看见了兰缪尔。少年神子漠然从天穹的至高处拉开神弓,衣袍在风中翻卷,一如他那头美丽的金发。 后来深金长发被魔息腐蚀成灰白,兰缪尔被他按在大地上,在星光和野草间占有。他像骑自己的坐骑般征服这个奴隶,而奴隶从来不反抗,最多只是无声地落泪。 吾王…… 兰缪尔总会这样叫他,然后自称“奴隶”,多么可笑的称呼,就仿佛这个人真的被征服了一样。 七年,他们已经纠缠了两个七年,连深渊都变了模样,除了每晚狂风和乱火依然如旧。 “吾王!” 有人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略微靠近锁骨的位置。 昏耀猛地睁开双眼,手臂像铁鞭般横扫出去。黑暗中,那道身影被掀翻在地,隐忍地轻哼了一声。 熟悉的声音令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