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他推脱了几次,直言说自己并不能接受这么高的酬金,但兰多先生和兰多太太执意如此。 在一月五号的下午,他们在连锁的车行归还了牧马人丛林英雄后,买了两张从罗瓦涅米飞往赫尔辛基的机票,临走前,燕岁买了一束花送给兰多家。 飞机降落在赫尔辛基后,燕岁在机场用自己贫瘠的德语以及翻译软件,磕磕绊绊地给那位神经外科专家发了封邮件。之后便是等待。 这一年的春节在一月中旬,景燃要回国看看父母。燕岁决定去南半球他外婆的疗养院,和她度过春节。 景燃问了他很多次,要不要自己陪他一起。因为他说过外婆有老年痴呆,老年痴呆发病的时候当真是闻者惊心,他们不仅是不认识眼前的人,甚至有攻击性,并且恶言相向。 不过燕岁也反复表示没关系。 在赫尔辛基机场的咖啡厅里,旅客们来来往往,大家背着包,拖着行李,拥抱着、交谈着。 候机厅响起机械的女声,环绕在每个人耳边。 燕岁喝完自己杯子里的咖啡,然后站起来,他捏着手里的登机牌,说:“那我就先走了。” 景燃嗯了声,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去登机口。” “对了。”燕岁偏头,“我会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好,谢谢。”景燃笑笑,“去吧,落地告诉我一声。” 燕岁向前走出两步,又回头。 视野中仿佛出现希区柯克变焦,周遭的一切都在变换角度,候机厅的广告牌在变换透视,人们匆匆走过留下残影,只有景燃是永恒的。 景燃挥挥手。 他垂下眼眸,转身跟着人群走向登机口。 一万六千公里,没有直飞,燕岁中间转了两次机。彼时景燃已经抵达国内,正在高铁上。 南半球还在过夏天,燕岁和他视频的时候恰好是反季节的两个人。 景燃在出租车后排裹着羽绒服,燕岁在黄金海岸赤着脚。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挨冻呢哥哥?”景燃问。 燕岁笑的眉眼弯弯,“你还没到享福的年纪。” “外婆怎么样?”景燃问。 “那儿呢。”燕岁切换后置摄像头,前方不远,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穿着棉麻材质的,浅蓝色的短袖衣服和长裤,坐在轮椅上。 燕岁说:“我挂了啊,我给她买汽水来着。” 护工说,这几天老太太的状态很好,三四天没发病了,他来得巧。 燕岁拎着汽水走到外婆身边,蹲下来,把吸管插进去。 外婆笑吟吟的,“岁岁都这么大了还爱喝这个呢。” 燕岁点头,坐在沙滩上。 燕岁说:“阿婆,我们明天去市场里买玫瑰花吧。” “好啊。”外婆点头,“市场里有个花店,老板娘是江西人,她会做米粉。” “嗯,我们就去那。”燕岁抬头,看着阳光洒在外婆的白头发上,“我想画一幅玫瑰花,送给我……” “你有女朋友了?”外婆问。 燕岁看向大海,“可是他生病了,我知道他也想和我在一块儿,但我也知道,他不会答应的。” 外婆吸了一口汽水,皱了皱眉头,然后握着汽水的玻璃瓶,和他一起看海。 这里和国内几乎没什么极差,晚上九点的时候,北京是下午六点。 燕岁看着外婆睡着了才离开的,疗养院很高端,有配备家属陪住的小房间,就在外婆住的这一层。 疗养院靠海,他站在窗边,月亮懒散地营业着。 此时地球的另一端,有人收到了一条微信。 「小画家:出来看月亮。」 片刻后。 「好心人:在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错字晚点来改! 第35章 (二更) 早早地喜欢一遍 澳洲华人很多, 尤其是市场里。 其实西雅图也很多华人,他们开的店的种类,光是燕岁知道的就能凑个百货商场。 市场里什么都卖, 从婴儿衣服到杀虫药,甚至燕岁还看见有卖汉服。好几个小姑娘凑在摊子周围,拎着漂亮的裙子在对方身上比。 说是摊位,其实更大一些,约莫四五个平方那么大的遮雨棚, 一个棚里就是一个摊位。 “你说的那个江西老板娘在哪儿呢?”燕岁推着外婆的轮椅。 外婆记性不好, “哎……我记不清了, 多少号的……记不清了,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说着说着,情绪起伏不定,燕岁也察觉到了,连忙说:“没事阿婆, 我们逛逛, 找不到就换一家花店买。” “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外婆还在小声念叨。 这时候的燕岁非常想哭,他明白世间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犹如天降大雨,亦如大旱望云。 所有人都会死,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一步步走向死亡。 这是规律,世界万物都顺应这个规律。 从来都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在谁生命里完整地、完美地互相陪伴。 倏然, 一阵浓烈的花香扑面而来。 外婆说:“喔!在这里啊!” 燕岁收拢思绪, 原来他们慢悠悠地瞎逛到这里, 恰好就是江西老板娘卖花的摊子。 老板娘似乎认得外婆, 正坐在塑料矮凳上剪着花茎呢,抬头,“老太太,好久没见啦,这是你孙子啊?” 外婆笑着说是啊。 燕岁推着外婆进去,礼貌地打了招呼,老板娘让他自己慢慢看。 花都非常新鲜,外婆和老板娘聊着天,大概聊着过阵子怎么过年。 从前过年燕岁都会过来看外婆,只不过中间有两年不太走运,恰逢外婆发病,不认得他,那时候夜里,外婆怎么都要出去,说外面下雨了,她要去接鹿鹿放学。 那两次让燕岁压抑得喘不过气,因为她外婆牵挂在心尖上的女儿,那时候在侍奉许骧龙的妈。 每每想来,燕岁都恨。 他不会可怜潘绫鹿,就像潘绫鹿不可怜外婆一样。 燕岁挑了几支玫瑰,又选了些其他漂亮的,但不认识的花。 老板娘以为是要包成一束,燕岁说玫瑰他想单独扎在一起。 “送女朋友啊?”老板娘问。 燕岁没好意思回答,倒是外婆说话了。 老太太的手指在轮椅上敲敲,“他哦,脸皮薄,还在追求呢。” “什么追求!”燕岁差点脸红,“阿婆!我才没追他!” - 他还买了花瓶,细颈的玻璃小花瓶。 玫瑰很漂亮,开得饱满又灿烂,燕岁把它放在窗沿。 然后他和外婆一起在疗养院里吃午餐。 其实燕岁每年过来,还为外婆续缴费用,他给外婆缴的